二人打鬧了一陣，最後也沒做什麽，不過占了點口頭便宜，鬧得累了，隨意地歪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了幾句。

“見到他到底要和他說些什麽啊？”楊曉風無聊地揪著被角問著。

見紀松澤不回答，楊曉風就忍不住伸腿踢了他一下：“問你話呢？”

這一腳正好踢在她大腿上，楊曉風也沒用力，紀松澤我，輕而易舉地就伸手卡住了他的腳踝。

楊曉風笑嘻嘻地想要把腳抽回來，紀松澤卻抓著不放，楊曉風用了幾次也沒抽回來，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拍：“放手放手，還有正事要做呢。”

“我不。”

“放不放手？”楊曉風撲上前就去撓他的腰，紀松澤趕緊松手，連聲道：“放了放了，再也不敢了。”

剛剛消停沒多久的二人，一時間又在不大的床上打鬧了起來。

還沒等楊曉風“報覆”回去，他扔在一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，楊曉風趕緊收了收笑意，紀松澤也不再捉弄他的，而是端正坐在他身邊認真看著他。

一看這電話號碼，楊曉風就知道這是白鴻來了。

“餵，你好。”

“你好，楊同學，我已經到你們學校門口了。你看我們現在去哪兒。”

這話說得，好像他們要約會去了。楊曉風吐了吐舌頭，暗想就算要約會，也不和你這個老爺爺一起啊。

“我看就在我們食堂吧。外面人多，學校裏清凈。”

電話那頭，白鴻停頓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，最後還是點頭說好。

楊曉風也不是在敷衍他，一來今天是周末，也不是飯點，食堂裏不會有太多人的。

二來嘛，就是楊曉風的私心了，他想著自己和紀松澤屈指可數的幾次約會都是在學校裏，他才不想和先和別人一起出去玩。

他知道紀松澤不會在意這些小事，但他就是願意。

兩人一前一後從床上下來，楊曉風整理了一下衣服，又用清水洗了把臉，覺得整個人清爽了不少，這才深呼吸一口氣下樓前往二餐。

他一進門，發現食堂裏連燈都沒開，好在今天天氣晴朗，陽光也正好，靠窗的地方還是很亮堂的。

窗邊一張桌子上，正坐著一個灰白頭發的老人，楊曉風心想這一定就是白靜的父親白鴻了。

楊曉風走過去，不自然地打了個招呼。白鴻看著他微微一笑，指著對面空位連聲說：“請坐。”

對面坐著的老人額頭上有著幾道深深的皺紋，頭發斑白，眼睛裏全是紅血絲，整個人透著一股憔悴。

楊曉風看著他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，拿著自己帶出來的水杯小口小口抿著，正在思考該如何開口。

還是白鴻先開了口，語調平緩，語速也慢慢的：“楊曉風同學你好。來的倉促，先自我介紹一下，我姓白，單名鴻，鴻鵠之志的鴻。”

楊曉風點點頭，看不透他的表情，放下水杯笑著應了一聲。

“我有個問題要問你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就不繞圈子了，我女兒生前應該和你提過賀斌這個人吧。”

真的很直接，楊曉風本以為會先寒暄幾句，這一上來反倒懵了一下。

白鴻以為他是不願意說，只是輕笑了一聲，雙手疊起放在桌上，身體微微向前傾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。

楊曉風越看白鴻，氣勢越弱，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向後縮，還是紀松澤在他背上托了一把，腰桿兒才又挺直了。

他深吸了一口氣，慢慢呼出去，這才擡頭看向他試探著問出：“你問這個幹什麽？”

“你說幹什麽？我的女兒死了，我想給她討個公道，這不是很應該的嗎？”

楊曉風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，點點頭想理理思路。白鴻卻急躁了起來，忍不住放聲說道：“孩子出事了，父母是最心痛的，你相信你的父母，是不是也是這樣的。”

一聽這話，楊曉風楞住了，紀松澤見他表情不對，上前想安慰，卻被他躲開了，冷笑一聲壓低嗓音對著白鴻說道：“我沒有爸媽，你知道為什麽嗎？十三年前賀斌開著你女兒的車把我爸媽給撞死了。你為人父母的，這些都不知道？”

紀松澤能理解楊曉風的情緒，或者應該說這個脾氣本來也就是應該發的。可如果對方只是個普通人，他們自然是不怕，可現在偏偏是有錢有勢的白鴻。

要是他今天被記恨上，以後他的人生就會一塌糊塗。

想到此處，他趕緊扯了扯楊曉風的衣服，又起身抓住他的肩膀，在他耳邊勸他先冷靜。

楊曉風想到父母，本來想哭，又覺得在白鴻面前哭了出來實在丟臉，硬生生地忍了回去。

紀松澤見狀，輕拍著他的背。

“是你。”白鴻看著他好一會兒，突然大聲笑了出來，“哈哈哈，原來是你。”

他笑了許久，笑聲回蕩在空曠的食堂裏，聽著怪異極了。

要是有別人在場，估摸著會被這樣詭異的氣氛嚇出去。

但楊曉風不怕，或者說他沒什麽好怕的。

“楊曉風，是吧？”白鴻終於停了下來，抹了抹眼角，覆又開口，“原來都過去這麽多年了。”

果然，他是知情的。

楊曉風冷笑一聲，暗自心想。

“但是吧，我覺得事情應該一件件解決。”白鴻手指交錯疊放在桌上，認真望著楊曉風的雙眼。

看著那樣蒼老又帶著憔悴的眼神，楊曉風也不好再說什麽。

“你到底要什麽？”

“明人不說暗話。我女兒提過她有個u盤，可我找遍了她的住處都沒見到。我想，應該是你拿了吧？”

“嗯，是我拿的。”

“給我吧。”

“我為什麽要給你？”

聽了這話，楊曉風不服氣，伸手摸了摸口袋有些緊張。

u盤小小一個，他怕找不到，一直隨身放著。

“那你說說吧，你拿著u盤，打算怎麽辦？”白鴻仍舊面帶笑意問向他。

“寄給警察？”

“你也不怕寄丟了？”白鴻好笑地看著他，“再說，你憑什麽就覺得，一個莫名其妙的u盤寄過去了就一定會被受理？”

楊曉風不說話了。

“給我吧。你要賀斌不好過，我也是。我能讓這個u盤的價值最大化。”

“可是，”楊曉風有氣無力地反駁，“賀斌估計也是有點關系的……”

白鴻嗤笑一聲：“他能有些什麽關系？我白鴻拼了幾十年才有的今天，他一個毛頭小子能比得過我？”

楊曉風無精打采地心想：不，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。

可他轉念一想，白鴻說得也有道理。手上的牌要想辦法打到最好，自己明顯沒有這個能力。

楊曉風艱難地擡頭，看了看白鴻。

白鴻一只手已經伸了出來，一臉篤定的微笑。

他又轉頭茫然地看向紀松澤，紀松澤只是拍拍他的背，告訴他：“你找到的，你決定吧。”

這句話和沒說沒什麽兩樣啊。楊曉風不滿地撇了撇嘴。

紀松澤笑著揉揉他的頭。

他摸出了u盤，拿在手上，放在桌面下把玩著。

其實他明白白鴻說的有道理，真的就這麽給出去不是不願意，也不是不甘心。

他有點擔心，白鴻到底會怎麽做。

會讓自己滿意嗎？

“給你的話，你要怎麽辦？”

白鴻笑了，很溫柔的神情，但語氣卻寒冷極了：“我的女兒死了，所以我也想要他死。”

楊曉風聽著這話覺得很耳熟。

“那你，能不能等到周三以後在動手啊。”楊曉風小心翼翼地問道。

白鴻瞇著眼睛看了他好幾眼，點點頭說：“我也確實要留幾天準備準備，這個沒問題。”

楊曉風閉上眼睛，最後猶豫了一下，終於伸出手，把u盤拋到了白鴻的手上。

就像是拋開了一塊燙手山芋。

白鴻滿意地接過u盤，嘴角帶笑，可楊曉風似乎看到了他的眼中閃過的悲哀。

“小楊，”白鴻摩挲著u盤，又慢慢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儲蓄卡。

楊曉風下意識地就說：“不是給支票嗎？”

“哈哈哈，支票用起來太麻煩了。上次我的財務寫了一打，只有一張是能用的。”白鴻笑笑，把卡推到他面前，“這裏面我本來準備了一百萬，之後我會在多打一些進去的，密碼六個一。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吧。”

“別，我不要錢。”楊曉風伸手就要接，臨到頭才反應過來，狠狠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腕。

“拿著吧。”白鴻起身要走，“本來就是準備給你的，你要是不喜歡，就丟了吧。”

“不是，你連錢都不要了啊。”楊曉風四處張望了一下，見周圍沒人，趕緊把卡揣進兜裏，嘴裏嘟囔著，“錢我還是挺喜歡的。”

白鴻聽了這話，停頓了一下，楊曉風以為他還有話要說，沒想到他只是搖了搖頭，就自顧自地走了。

“這是幾個意思？”楊曉風皺了皺眉頭，回頭看著紀松澤，“我們也走吧。”

紀松澤應聲而起，和他並排走出去。

“曉風，害怕嗎？”

“害怕。”

楊曉風知道他在指什麽，周三其實很快就到了。到時成功了就成功了，要是不成功，那可能就是陰陽兩隔。

不過他很快又低聲接了一句：“怕有什麽用？”

紀松澤看著他，也沒說什麽，只是用力摟過他，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。

見周圍沒人，楊曉風迅速地別過頭，在他的嘴唇上輕輕印了一下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下午2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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